“做好高校的社会服务板块仍是核心，我们将加强调查研究，为政府部门提供政策建议、咨询服务。除此之外，在学术板块也要有所建树。希望未来关于中国‘三农’问题的学术研究既能发表在国内杂志，也能发表在国际杂志，将中国特色的乡村振兴发展经验推向世界。”暨南大学乡村振兴研究院院长助理李承政如是说。

今年3月，暨南大学整合全校优势力量，正式成立乡村振兴研究院。李承政于2017年加入暨南大学，先后在该校经济与社会研究院担任助理教授、副教授（政策研究轨），于今年4月，担任新成立的暨南大学乡村振兴研究院院长助理，为广东千村调查课题组专职研究员。他是上海交通大学经济学博士，研究领域包括环境经济学，发展经济学。在国内外知名期刊发表论文十数篇，曾主持国家自然科学青年基金项目、广东省软科学以及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

李承政

李承政向南方农村报记者介绍，广东千村调查项目（以下简称“项目”）是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的王牌项目，也成为了暨南大学乡村振兴研究院（以下简称“研究院”）成立的契机和抓手。据了解，该项目为由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发起，暨南大学社会调查中心与共青团暨南大学委员会共同主办的全省性调查项目，其目的是深入广东乡村进行入户调研，从精准扶贫战略、乡村治理与乡村运行效率、农村生态环境、教育脱贫战略、农村养老和留守儿童、农村金融改革等角度出发，系统地收集广东省乡村发展的微观数据和相关信息，利用一手数据研究“三农”问题，实现学术研究与政策研究的有机结合，为广东省乃至全国的乡村振兴建言献策。

2018年广东千村调查组合影

“从2018年开始，广东千村调查项目已经完成了三年三轮的实地调查及分析，今年第四轮的调查也已经完成，报告预计在12月份进行公布。”李承政向记者介绍该项目整体的规划安排，一般于三、四月份进行问卷调查问题的设置、修改；四、五、六月份在广东省的非样本村进行四轮左右的预调查，从调查的各模块着手逐步完善调查流程、问卷细节，健全调查规范和质量控制标准；六、七月份开始招募访员并对他们进行培训，访员一般为18岁及以上的高等院校在校生。“由于疫情原因，近两年也开始就近招募各地方院校学生。七月到八月我们开展问卷调查工作，同步进行调查质量控制，包括录音核查、电话核查、数据核查等；九月份清洗数据，再次核查；接下来就是进行数据分析，形成报告；一般在12月或次年1月发布报告。”

同时他强调，为确保问卷的有效性，考虑到语言问题，招募的访员一般为广东省内的学生，在分配队伍时，也会按照访员掌握的地方方言进行分配，如白话、潮汕话、客家话等。截至2021年，该项目共采集有效样本量119个行政村和3630户农村家庭数据，行政村样本追踪率100%，家户样本追访率达90%以上。

广东千村调查简介

受访者供图

据介绍，从连续发布的《广东千村调查2018年研究报告》《广东千村调查2019年研究报告》《广东千村调查2020年研究报告》到围绕乡村振兴话题的15期政策简报，该项目从多个角度深挖广东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进程中的痛点问题，并给出针对性政策建议。项目还把调查访问员、质控员和研究人员等参与者提供的多角度手稿和真实记录汇集成书出版，名为《南粤炊烟——2018广东千村调查实录调查报告》（2019年出版）。

“通过四年的追踪调查，可以看到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趋势。比如人居环境板块中的厕所、污水，2018年行政村公共厕所的普及率为55%左右、自然村仅为29%左右，今年的调查数据显示，行政村的公厕普及率已达到88%。同样的，以行政村为单位，污水处理设施的普及率从2018年的不足40%到今年已接近70%。”他表示这充分体现了广东省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以来的显著工作成效。

“分区域来看，广东省各区域差异明显。”他特地指出，每年的调查问卷会设置两个问题，既不问村干部，也不问家户，而是由调查访员实地观察后填写。“我们要求访员围绕受访农户家中转一圈，回答两个问题，一是住房周围有没有人畜粪污，二是有没有垃圾和污水。通过调查数据可以大概评价该地区整体的人居环境状况，以上两项问题存在的比率，珠三角地区低于4%，东翼地区低于5%，西翼地区垃圾污水一项高于20%、人畜粪污一项超过10%，北部山区则两项皆为10%上下，可以看出西翼和山区村庄人居环境是相对较差的，尤其是西翼，亟需加大整治力度。”

此外，在2018年的广东千村调查中，项目组就发现广东省卫生户厕的普及率全国领先，今年最新的调查数据显示家庭户厕普及率为96%，其中99%左右为水冲厕所，公厕管护率也已经超过80%。李承政表示，调查问卷中关于厕所的问题多达十二个，涉及厕所的粪污处理、设施设备、保洁管护、通水通电等，旨在将问题剖析透彻。他撰写的一项关于广东农村厕所革命的政策建议曾获得省委办公厅采纳。

李承政的本科和硕士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专业为农业经济管理。2017年，他于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近年来，他陆续进行了一些和农村土地流转、宅基地确权颁证、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相关的调研研究。

据悉，通过农村集体土地确权登记颁证，依法确认农民土地权利，强化农民特别是全社会的土地物权意识，有助于有效解决农村集体土地权属纠纷，在城镇化、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切实维护农民权益。2013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全面开展农村土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用5年时间基本完成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妥善解决农户承包地块面积不准、四至不清等问题。

“农村土地确权对土地流转带来了一系列变化。”李承政介绍道，通过调查发现，2011年广东省少数地方开始试点农村土地确权颁证，2016至2018年集中进行确权颁证工作，到目前为止完成度在90%以上。“我们连续追踪调查的家户样本显示，2019-2021年农村土地转出率从18%～20%提升至27%，转入率从7%～8%提升至11%左右。土地的流转也带来了生产要素的流动，比如劳动力外出就业、资本的再配置等等。”

他指出一个结论，计量经济分析显示，土地确权颁证显著地提升了农户农地转出率，但并未显著地影响转入率（统计上不显著），意味着有一部分土地流转给了合作社或农业企业，产生一个潜在的影响，就是农地的非粮化问题。“调查中我们询问了农地转出后的用途，其中一半左右回答农地流出后改变了用途，主要就是从种植粮食作物改成种植经济作物，因为种植经济作物收益高。”他强调，在促进土地流转的同时要警惕农地非粮化的问题。

韶关市乳源瑶族自治县

近两年，粮食安全问题越来越受到重视，不少地方开始严格要求种植粮食，但是又会导致农业经营性收益下降，即使有补贴也不如种植经济作物。“从经济学角度，我们希望看到资源的优化配置，即土地交给生产率最高的人来经营，土地自由流转会提高整体的生产率。但是由于新的经营主体如合作社、企业等加入，他们往往追求利润最大化，会倾向于种植经济作物，从粮食安全的角度来看，没能保障社会福利最优和国家安全。在广东省，土地完全改变用途的比较少，因为我省气候条件能够支持一年两茬甚至多茬，可以实现在完成种植水稻任务的基础上再种植经济作物。但在其他省份，改变耕地用途种植经济林业、灌木林业的现象比较突出。”

农村宅基地确权颁证工作的开展稍晚于农村承包地确权登记颁证。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将加快推进宅基地使用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力争2020年基本完成农村宅基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稳慎推进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拓展改革试点。李承政在广东省进行了宅基地确权的调查研究，发现一些突出问题。

一是“一户多宅”问题，由于各种历史和文化原因，广东农村普遍建新房不拆旧房，导致一户占有多处宅基地。二是没有达到“房地一体”的要求，由于村内不规范的宅基地流转，以及部分农户在荒地、集体建设用地上乱建房屋，导致“房地分离”。三是宅基地面积超标，宅基地的标准面积基于各地实际情况确定，调查发现，有些农户自报的宅基地面积远远超过宅基地确权登记证（不动产权证书）上的面积，实践中超标部分通常不予确权。尤其是粤西地区，户均、人均宅基地面积大且超标面积大。四是确权难度大，宅基地确权颁证工作按照不同年代颁布的政策文件（时间点）操作，其中的难点在于以前村民建房子不会向自然资源部门报建，无法得知准确的建造时间，导致难以按照规章制度操作。“目前为止，广东省完成宅基地确权并拿到证书的村民比例不到一半，这些难点问题，还需逐步攻克。”李承政说道。

对于接下来的工作规划，他表示将继续参与推进广东千村调查项目，提升社会影响力，加强项目数据的追踪形成长期面板数据集，未来还要提升学术影响力。研究院未来也有两个方向的拓展目标，一是服务广东各地方，分区域、针对性开展专题调查研究。二是加强与省外的合作交流、多学习多调研。

“做好高校的社会服务板块仍是核心，我们将加强调查研究，为政府部门提供政策建议、咨询服务。除此之外，在学术板块也要有所建树。希望未来关于中国‘三农’问题的学术研究既能发表在国内杂志，也能发表在国际杂志，将中国特色的乡村振兴发展经验推向世界，比如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很多国家在做类似的工作，但力度不如中国大，成效也远不如中国显著。”李承政对未来踌躇满志。

“暨南大学乡村振兴研究院既要进行学术研究，也要提供政策建议，鱼和熊掌兼要，某种意义上存在矛盾。但是高校智库的一个优势是，能够将学术与政策串联，打通学术界和政策界。不仅能将政策实践凝练为学术理论，提升高度对外推广；而且可以将学术成果落地转化为政策、达成落实，服务社会，发挥着重要的桥梁作用。”他总结道。

本文首发在《南方农村报》